躺至半夜李瑞景才艰难爬起来冲了个澡,陈亦是没有闲心帮他做事后清理的,这种从小被宠到大的天之骄子,恐怕人生里从未出现过“体贴”二字。

    李瑞景很不喜欢身上黏糊糊的感觉,但他实在是没什么力气,只能草草冲洗一下。或许是怀孕的关系,身体变得特别容易疲惫,时不时冒出来的恶心也叫人难以招架。

    他撑在盥洗池边缘干呕了几下,什么也吐不出来,心里跟火烧似的慌。

    李瑞景抬起头,镜子里反射出一张清秀而端正的脸,放在人堆里绝对是出类拔萃的长相,可放在娱乐圈却少了些许特色。

    以前的经纪人常说,他让人没有记忆点。所以陈亦的资源砸下去,他还是不温不火,甚至因为“资源咖”的形象招来不少恶感。

    他看着镜子里红通通的眼,脸色病恹恹的,右眼下的泪痣更衬得人苍白颓唐。都说红气养人,大概他的脸上永远也不会出现如时盛那般骄傲与张扬的神色。

    李瑞景洗了一把脸,抹掉水分时不经意瞥到手腕内侧一个淡淡的疤痕,那是他当平面模特时被一个富二代客户用烟蒂烫伤的。经纪人总让他去做一下疤痕修复,但李瑞景觉得没必要,过去的一切都是他的经历,陈亦动情时也爱抓着他的腕子轻吻那里。再说,也不是所有伤口都能被轻易修复好。

    大概是在他小学五年级那年,父亲忽然被确诊了肝癌,家里的经济支柱轰然倒塌,母亲王美兰一个人苦苦撑着家,艰难地将李瑞景从小学拉扯到了初二。

    升初三的那个暑假,母亲说要出门给他买只童子鸡补身子,他们家已经太久没有吃过肉菜了,李瑞景馋得不行,催促她赶快出门,王美兰抱了他好一会儿,还破天荒的给了他50元生活费,叫他好好学习,将来要出人头地。

    李瑞景一个劲地点头说好。然后她走了,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。

    很久之后李瑞景才知道,母亲跟一个外省的男人跑了。彼时的他已经懂事,知道她是熬不住了,一个弱女子扛着一个摇摇欲坠的家五年,往前往后都看不到希望,实在是太累了。要说记恨,他没什么好恨的,似乎也没有立场去指责一个被生活压弯了脊背的女人。

    初三那年,李瑞景学会了看人脸色生活,他流离在各个游戏厅里帮人照看场子打零工,一面负担着自己的生活费,一面攒钱付父亲的医药费。

    他用了200%的努力去学习,想着将来出人头地,或许王美兰还能回来与他相认。可是打工耗费了太多精力,初三的功课他实在是跟不上,没过多久学习成绩就一落千丈,只勉强上了一个县里的普高。高中的文化课于他而言更是吃力,李瑞景勉强读了两年,最后还是扛不住辍学了。

    后来他到了大城市,机缘巧合找到了“来钱快”的工作,那就是仗着一副好皮囊帮影楼拍艺术照,一开始什么都做,后勤、布场、摄影师……因为长得好看,有一次突发事故模特没到场,公司让他匆忙顶上,李瑞景才发现自己这张脸竟然很适合当平面模特。

    他半只脚踏进了娱乐圈,身为没背景的穷小子只能玩命干活,从不敢叫苦叫累。有些模特清高,进圈子只是为了体验生活,老板们私下组饭局从来不去。而李瑞景没什么害怕的,保证随叫随到,ktv里被无数次揩油他也强忍了下来。

    认识林衡之是一次意外,李瑞景模糊记得,那次是他为了争取一个四大女刊内页的机会,在饭局上奉承了一个富二代良久。

    可因为他长得没有另一个竞争者漂亮,老板们都在犹豫。那个富二代有点变态的嗜好,一开始只是抱着他又掐又揉,李瑞景忍着没出声。

    后来那人胆子大了起来,直接将燃着的烟蒂往他皮肤上烫。变态总是享受在公众面前做出出格的行径,李瑞景越是叫痛,他越是兴奋。

    林衡之就是那时站了起来,将李瑞景拽到一边,对着富二代说:“玩过了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