红辉小说馆>仙侠>风水申村 > 第四十章
    黑鹰从白二老爷子家门口提着木杈跑过时,明知道那老爷子骂他,却不敢吱声,这也是申村的唯一。

    在黑鹰内心里,黑八并不怕。当着黑八的面,他怕黑八,那只是面子上的东西,毕竟某些事情还得仰仗黑八这狗日的。但他认为,他并不害怕黑八,因为暗地里,他经常性地骂他黑八,这也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。偷偷地骂咧,也没见他黑八把自个咋样。

    其实,在黑鹰的心目中,真正内心唯一不敢骂的人,却是这位白二老太爷子。原因简单,这老爷子当个县太爷,他就怕这样的人,这也是个唯一。从这怂货的骨子里,本身生就了一种东西,知道没有老爷子这样的人,说句实在话,也就没了他黑鹰的今天。正是有了老爷子,恨他不能,骂他不敢,偷偷地骂又没多大意思,骨子里他真还对老爷子有点怕。

    一路紧跑,管那老爷子爱骂不骂地,跑回到家里时,黑鹰才觉得自个太有点狼狈。在院子里,手里仍提着木杈,静了好大一会儿,这才放松了自己。知道漂儿在窑里头,摸了一下嘴巴,扬了扬头,跺了一下脚,这才将木杈立在了窑门口,准备进去见漂儿。

    漂儿正好从窑里出来,却并不理黑鹰,看也没看他一眼。看样子,她准备出门。

    黑鹰顾不了那么多,嘻嘻地满脸堆笑迎了上去,急急对漂儿说道:“我把那老驴怂给打怕咧,上去就是一杈,戳得那老驴沟子疼。狗日的,比兔子跑得还快,一溜烟跑回去咧。”

    “你跟那老驴怂一个球样,日怂东西,疯狗两条。”漂儿带气骂道,头也不回竟直朝门口走。

    黑鹰立马蔫了下来,靠着放木杈的地方,圪蹴在地上,掏出了羊娃烟。点上烟,觉得哪里有些不怎么划算,声音这才提高了八度,生气地说道:“听你回来骂那老驴,像是故意让我听,我听了也来气,就想给你出口气。我把那老怂打跑了,你咋还这样骂我?你咋是个不知道高低贵贱的人啥?”

    “你站起来能尿多高,申村人不知道,难道我还不知道?是狗是人,难道我还分不清,你是个啥东西。老是把自个当成了条狗看待,其实狗都不如的东西,把自个说得还像个人一样,到底是狗咬了人,还是人了咬狗?你就是个好歹不分的货,提了狗头去砸砖头的货。蚧八毒跳门槛,又蹾沟又伤脸的货。”漂儿听黑鹰那样说,在门口处站住,扭过身子,却并不看他,十分生气地骂道。骂完后,她便出了门,把一脸沮丧的黑鹰丢在院子里。

    阴着脸的漂儿出了门,看见对过家自家门口站着茭瓜,立马间象换了个人似地,笑容立刻浮在脸上。故意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衣襟,同时跺了跺脚。这是申村人与人打招呼前一种习惯性动作,有意先提示了一下,这才朝茭瓜走去。

    茭瓜站在猪圈旁,见漂儿走来,正要开口问侯一句,听见漂儿笑着先说道:“你大你妈都在家不?”

    “婶子,我大我妈都在家呢。”茭瓜笑着连忙应道,同时朝漂儿方向走了两步。

    “走,进家里说去。”漂儿堆满着笑说道,然后到了茭瓜跟前后,同茭瓜一同进了门。

    茭瓜家的大门并不高,因前天的那声大雨,门上部墙面靠里一侧垮塌了一部分,显得有点破旧感。那门虽能看出黑色的本色,但最顶端和最下端,还是露出了门的一些本色。上端因那场大雨末能打到,显出了一些土白色,最下端正因了那场雨冲刷,因此露出了杨树木的本色。门的正面上,也是由于那场雨的缘故,黑有黑的亮色,中间便夹杂着木头本色的亮度。

    大门没有门楼,因雨而塌落了一部分,于整个门面便显得有点破烂。也由于那场雨,一切都有种新鲜感觉,于是也都显得很整洁,并没有那种破落的感觉。

    紧靠门的外侧,也就是北面院墙朝外处,有个猪圈。猪圈里,正站着两头一大一小的黑猪,都高抬着头,眼睛直嘟嘟地盯着漂儿和茭瓜看。那样子,不知道是欢迎还是新奇,还是因了人而错误地认为来喂食它们,把眼睛瞪得圆鼓鼓地。

    进了大门,正对门口的院子里,离大门也就三四米处,有个照壁。这照壁,也是用关中道上那种地道的黄土垒成的,比大门稍宽了些。但不高,也就两米多一点,显然比人的个头稍高些。照壁正中心有个小洞,洞里有个缺了口的土布磁碗,碗里有些细沙子,有些香根香灰散落在沙子上面,也有一些红色的蜡油留在沙子上。这是门神龛,安放土地爷的地方。

    于是,在照壁处打了个弯,进门后朝北拐进,沿院子北墙有三间偏厦房。厦房与南墙之间,形成了一个很窄的走廊,便算作院子。走廊的尽头是孔窑洞,但窑洞口偏北方向。临近窑口处,南墙跟窑壁之间,有块很小的空间,又有一孔很小的窑洞。在小窑与大窑之间,一棵很老很老的枣树长在那里。

    树的下半截子很直,上半截子却显出了树的苍老。有半面没了树的本色,更没了树皮,给人一种受了伤的感觉。正是因这树老而朽,才腐成了更焦黑的颜色来,因此让人一眼便可以看出,这是棵老枣树。